失重

【派舅】悬崖上盛开的花（3）

平行时空设定，

董宝石失语症设定，

推荐大家去听 《白夜咏叹调》。

　　董宝石也躺下了，屋子里很暗，地下室的窗户漏不进月光，关了灯就是漆黑一片。

　　两张床挨在一起，两个人都躺在上面，就好像并肩躺在一张床上一样，这让董宝石想起他还在西安的时候。

　　那时候王昆还是个孩子，总是粘着他，有时候不想回家去，就跟着他实在他那间出租屋里，那张床应该也不大吧，但当时王昆瘦得跟个杆一样，一长条躺在上面也不占什么地方，董宝石拿他当弟弟，也不觉得有什么。

　　王昆当时睡觉也睡得轻，不跟他一样，一闭上眼就睡的特别死，打雷也叫不醒。

　　王昆要是在他家睡，第二天早上就一定会早起给他做早饭，董宝石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桌子上的早饭都已经摆开了。

　　他当时还挺心疼王昆的，还是个孩子，却早就当家了。

　　可能是从小家里也穷的原因，董宝石当时就觉得王昆就是小一点的自己，只不过自己没他懂事也没他细心，看到王昆的时候，总觉得心脏沉沉的，他知道穷孩子出人头地有多不容易，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想拉他一把。

　　王昆现在比他有出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哥，你会西安之后教教我写歌好不好？”

　　王昆冷不丁地开了口，董宝石想起自己垃圾桶里那些揉皱了的白纸，有些哑然。

“夜楠哥他们都夸我进步了，其实我觉得我还是那个样，我一直想请教你，又怕太打扰你了。”

　　王昆笑了一声，要是他没有那么多顾虑就好了，就能早点联系董宝石，早点知道他的现状，就能让自己别后悔了。

　　他当时想的是，董宝石只要过得开心就好了，不管和谁在一起，不管在哪，只要他过得好，自己那些隐秘的心思，都可以当做从来没有过。

　　可他现在知道董宝石过得并不好，便更加痛恨当时懦弱放手的自己。

“我在西安租了个房子，比你当时租的那个要大一点，有两间卧室，你就住在我那里就行。”

　　王昆碎碎念着安排董宝石回到西安的生活，董宝石很多次都想开口打断他，但开了口又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他抿抿嘴唇，任由王昆自顾自继续说了。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王昆慢吞吞说话的声音，很低，像缓慢流过的溪水一般，董宝石听得慢慢闭上眼睛，呼吸平稳睡过去了，王昆在询问他拖鞋穿多大的码的时候转过头才发现董宝石已经睡着了。

　　王昆不说话了，他安静地看着董宝石的脸，薄薄的眼皮下的眼珠缓缓滚动着，他瘦得厉害，两颊都有些凹陷下去，王昆轻轻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晚安。”

　　第二天董宝石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被香气所吸引，他半闭着眼睛，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行军床已经被收起来了，地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上摆了好几袋早饭，什么种类都有，他茫然地环顾一圈，没看到王昆的人影。

　　闻到香气多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他二十三岁的时候，每天过得没心没肺，睁开眼就是想着唱歌的事。

　　他还没来得及感怀完，门就被推开了，王昆拎了个塑料袋回来，讶异地看着他。

“醒了？”

　　董宝石还坐在床上，抓着头发朝他点了点头。

　　董宝石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好像是些杂七乱八的东西。

“刚想起来我没牙刷，出去买了一个。”

“醒了就起来吧，买了点早饭，洗漱完吃点。”

　　董宝石看着桌子上摆的这一堆，可不是一点那么简单。

　　他指了指外面，做了一通手势。

　　王昆看着他比划完，估摸着应该听懂了他的意思。

“夜楠哥他们不过来，我估计还没睡醒呢，咱俩自己吃就行。”

　　董宝石下床洗漱，和王昆站在一起刷牙，乱糟糟的头发缠在一起，眼睛也没完全睁开，胡乱刷了一气，踩着鞋子坐在桌子面前。

　　食物的香气慢慢唤醒他的灵魂，董宝石纠结着面前的蛋饼和小笼包，却先一步被王昆递了一个剥好的茶叶蛋。

　　他慢吞吞地吃着饭，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吃过早饭了，好像早上按时起来都是一件难事，晚上总是辗转反侧睡不着，早上自然而然也没精神爬起来。

　　昨天晚上他能睡那么早，还要多亏了王昆。

　　董宝石没吃多少就饱了，连紫薯粥都只喝了半碗，王昆把东西往他面前推，让他多吃一点。

　　董宝石摇摇头，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他很久没吃过这么多东西，胃有些容纳不了。

　　王昆买的早饭还剩一些，他吃完收拾好，放进了冰箱里。

　　他联系夜楠他们没人回复他，王昆估计那三个人还在睡，他看着吃完饭又开始发呆的董宝石，走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

“哥，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吧，中午叫他们三个过来吃饭，我对这一片不熟悉。”

　　董宝石愣愣地抬起头，心想自己也不太熟。

“走吧，出去散散步，你不是吃多了吗？”

　　董宝石稀里糊涂就跟着王昆出门了，他鲜少出门，一下子接触到外界的空气还有些不适应，站在马路边看着洪流一般的人和车，甚至有些莫名的恐慌感。

　　他已经和这个世界断开太久了。

　　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在每一寸土地上，和地下室那一扇勉强挤进来一点光亮的窗户一点都不一样，他眯着眼睛，看宽阔的马路和拥挤的人流，亦步亦趋跟在王昆后面。

　　明明是他要给王昆带路来着，走着走着却成他跟在王昆后面了，董宝石走着总觉得有些惶恐，很久没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听到喧嚣的人声和路边店里的喇叭声，他都觉得神经处于极度敏感的情况里。

　　王昆很快察觉到了董宝石的不对劲，一回头才发现他已经落在后面几步了，一靠近他甚至觉得他好像在发抖。

　　王昆皱着眉拉住他的手腕，牢牢地握在手里。

　　他坚定地拉着董宝石，和他保持着一样的行走频率，路过的人偶尔会看一眼两个牵在一起的男人，王昆却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神，依旧贴着董宝石把他往自己这边拉。

“哥你平常在哪买东西？”

　　董宝石一直低着头，脸色有些白，对处在人群里还有些不太适应。

　　他抬起头迅速地环视了一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超市。

“好，那我们就去那吧。”

　　王昆拉着他进了超市，他怕董宝石不自在，特意拽了个购物车让他推着，董宝石两只手都紧紧抓在购物车把手上，深吸了一口气。

“我在你旁边呢，走吧。”

　　王昆凑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人并肩穿行在超市里，和人群擦肩而过。

“要不要买条鱼？”

　　王昆每看见一样东西都要问董宝石一次，董宝石摇头又点头，只要点了头，基本上都会被王昆抓起来扔进购物车里。

“买点羊肉吧，我们可以涮火锅，来成都不吃火锅多不合适。”

　　王昆甚至挑了几包火锅底料，还打算带回西安，董宝石惊愕地看着他连着往购物车里扔了几包，连忙拉住他。

　　王昆看着他慌乱地比划着，明明没说话，却给人一种语无伦次的感觉。

“你是说很辣吗？我知道，成都的底料不都很辣吗？没怎么吃过，新鲜新鲜。”

　　董宝石没能阻止王昆，只能任由他去了，他来成都这么久，还是不太能适应成都的火锅辣度。

“买点青菜，你有不吃的吗？”

　　王昆认真地挑着菜，有话没话都要说几句，从进了超市就没闭上嘴，董宝石一直附和着他，偶尔打一打手语。

　　他摇了摇头，董宝石不怎么挑食，他好养活，基本能吃的东西都吃。

　　等到他们两个逛完超市，购物车里的东西几乎都要满了，董宝石等着王昆结账，接过塑料袋里的东西收到了都往下坠了坠。

　　回去的路上王昆还给夜楠他们打了电话，嘱咐他们一会过来吃火锅。

“今天住一天，我们明天回西安吧。”

　　快到家的时候，王昆突然开了口，他期待地看着董宝石，从昨天到现在，其实董宝石都没给出一个确定的回复，他在等，等着董宝石答应和他回去。

　　这一次，他不会轻易放手了。

　　董宝石沉默地低头走路，手心被塑料袋勒出红痕，心脏跟着塑料袋一起坠下去，他知道不管是王昆还是莲花他们几个，没有人会看不起他也不会嫌弃他，但他总有点过不了自己的那道坎。

　　他怕他恢复不了，他变不回原来的样子，如果要这样当废物一辈子，又有谁能容忍得了他。

“哥，回去吧，我在西安等你很久了。”